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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期
十月小阳春
◎唐定伟
5
学校已就龙海的事吵得沸沸扬扬。不仅在老师中传开了，在班上和校内甚至校外也是议论纷纷。所谓好事不出门，坏事出千里。
校内主要流传着两个版本。
第一个版本是本班传出来的。讲的是龙海在歌厅嗨歌时与一个女服务员对上眼了，他们约会已不是一两次的事了，这事龙海的几个哥们同学知晓，他们甚至帮他打掩护，只是班主任老师还蒙在鼓里。这次龙海的失踪就是和那个女孩为爱私奔。
第二个版本来自校内。说是龙海与市里一个职校的女孩子在溜冰时混熟了，一来二去就黏上了，之后就是频频约会，这次是相约外出游玩。这种说法也说得有鼻子有眼。
校外还流传着一种有些离谱的说法。讲的是龙海毛片看多了，一时没把持住，强奸了菜市场附近的一个少妇。至于是哪个菜市场的哪个少妇，传言中未讲。他害怕人家报警，畏罪潜逃。
不管哪种版本，都和女人有关，都属于早恋范畴，都有段香艳故事。前两种版本还好讲点，如果是第三种版本，涉嫌到强奸，那可不是闹着玩的，十八岁，到了量刑的法定年龄，做出那样的事谁都救不了，那可是自掘坟墓，万劫不复呀。石才对此持乐观态度，他不认为龙海会强奸个少妇，从年纪上也亏大了，傻帽呀。
龙海的香艳故事让石才想到了自己。人不风流枉少年嘛，他是积极信奉者和践行者，是个有故事没事故的男人。
古往今来，有才学的男人总容易被美女顾念。石才就是这种男人。读大学时搞过两次个人美展，有次连省美协的主席都出席了，这是很能打动美人心的。其实省美协主席就是学院院长，他的老师。学生邀请老师出席是件简单的事。
石才女人缘好，桃花运旺，而且一旺就是十多年。尤其是过了而立之年，随着在圈内名气的日益增大和经济实力的日益雄厚，桃花运非但不见衰减，还日益火旺。石才酒后曾对哥们调侃，其实我也不想撩妹，命里带桃花，没办法。说完这话，石才还做了个双手一摊的姿势，意思他很无辜，也很无奈。
这种状况直到凌梅出现才嘎然而止。他是被动刹车的。昔日的桃花运成了他酒桌上的谈资。全盛时期，他扮了下手指头，同时交往了五个女朋友。偶尔他也会将信息发错对象，弄得他做了不少解释工作，这样的事总得自圆其说。有个同学调侃他阅尽了人间春色，他也只是嘻嘻笑了两声，并不生气。他不认为这是贬义。这些对他都成了随风而去的往事。往事不要再提。
不过参加工作后，有个同事开了句过火的玩笑，说他不知道糟蹋过多少女孩子。他一听脸就耷拉了下来，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，糟蹋这个词有些刺耳吧，当年日本鬼子在中国糟蹋过不少女同胞，人们对鬼子恨之入骨，我没强奸过哪个女孩子吧，是不是你听说我强奸过别人呀？这么一问，噎得那个同事半晌没出声，脸胀得通红。
石才撩妹高明之处，在于他总能全身而退。说来也怪，即使分手了，这些女孩子还大多和他保持了朋友关系，没有老死不相往来的仇恨。
俗话说，夜路走多了，总会遇见鬼的。石才不信神不怕鬼，唯独惧怕太太凌梅这个“活鬼”。当然，这是私下对太太的评价。万万不可说出口，要不耳朵会被扯得老长老长。
在大学时代，石才和室友达成了一个共识，处对象千万别找哲学系的。哲学系的女孩会引经据典，可能动辄就是马克思、黑格尔怎么说。哲学系的女孩思路太清晰，坐而论道就能想出那么多深奥的思想和理论问题，将来在家斗法不好惹。
凌梅是他校友，低他八届，马克思主义学院马克思主义原理与中国化系毕业。当然，这些是到后来他们确定关系后才知道，木已成舟，没得回头路走。自知道那一刻起，石才就明白此生跳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。结果还真是这样。
凌梅是他最后一任女朋友，交到他手上时，纯洁得像一张白纸。她在校一门心思搞学习，忘记了谈恋爱。凌梅专业很过硬，就读期间多次在外发表学术论文，典型的学霸。
选择她做老婆，并不是因为纯洁得像张白纸。现在这个年月了，没必要太在意白纸还是黑纸。可你不在意，对方很在意呀。凌梅就是很在意的那种，很传统的女性。确定关系的那一刻起，就认定了石才是她的男人。
石才后来发现，凌梅绝不能简单用纯洁来形容，那太低估她了，她是个智者。凌梅曾经说，只要不搞武斗，石才你绝对不是我的对手。你这辈子就是我的菜，只能我个人独享。这话讲得好，既抬高了自己，也提醒了男人，本力好，不能暴力，同时也表现出对男人的高度认可。被认可很重要，男人需要存在感。
石才有几把刷子。没刷子也摆不平众多女友。他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人。他是一只被斗败的公鸡。斗智斗勇完败，还有什么好说的，服从呗。当然，他们是文斗。武斗有辱读书人的身份，石才一直这么认为。凌梅征服石才是全方位的。石才变得服服帖帖，唯太太马首是瞻。他知道，凌梅这里没松土挖。就算拿个铁靶来，也得挖掉几个齿。
他的第一耙下去，就挖得火花四溅。那次欢愉之后，趁着氛围欢快，石才把和哥们吹的命里带桃花的事和凌梅复述了一遍。当然，采取的是平铺直述手法，没表情，更没做那个经典的摊手动作。这是投石问路，旨在看凌梅的反应。他想蚕食。
凌梅谁呀，学哲学的高材生。石才心里的那点小九九能蒙过她的法眼？此地无银三百两嘛，还兜个这么大的圈子。明摆着想做回之前的飞天蜈蚣嘛。家里红旗不倒，外头彩旗飘飘，男人都这个德性。不过，你石才休想，我不会给这个机会的，我眼中进不得半粒沙子。不但机会不会给，火种都要及时扑灭。这样的事不能不闻不问，姑息就会养奸，得寸就会进尺，量变就会质变。乡下老家常说，打得一场开，免得十场来。凌梅想到了轻声敲打。有理不在声高，她不是个随便起高腔的人，文化人嘛。
凌梅不温不火，哈哈大笑起来。
这一笑不打紧，石才心里彻底没底了。他反复解释说，这真是算命老先生讲的，不是他的想法，不要解读歪了，他早就没花的心思了。说罢，瞄了瞄凌梅。
凌梅收住了脸上的笑容，反问起石才来，你在南岳山算什么命呀，怎么不去普陀山算呢？
被凌梅这么一问，石才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，满脸狐疑地问，到普陀山算干嘛呀？
南岳山道长道行不深，讲你命带桃花，不是很准。普陀山四大佛教名山之一，山上道长道行深，一定会讲你桃花运旺到六十岁。说到这里，凌梅差点笑出声来。
石才听出了弦外之音，一时半晌不知如何回答。跳进坑里了，没办法，谁让反应没人家快呢。
凌梅慢慢变得严肃起来，石才呀石才，换个新鲜的吧，太老掉牙了，什么时代了，你还在搞君权神授的老把戏。古代皇帝，尤其是开国皇帝，往往强调他的权力是上天授予的，目的是突出皇位合法性，不是他想当皇帝，是上天安排他当皇帝。上天意志不可违，他必须顺应天意。臣民必须无条件服从上天安排，接受他的领导。你现在讲命里带桃花，怪不得你花，你也是被动无辜的对不？和古代皇帝强调皇权天授，如出一辙呢！还白胡子道长呢，亏你想得出。如果剧情需要，你还会讲红胡子道长呢！
石才一听，心里打起鼓来，完啦，太厉害了，不愧高才生！
凌梅很会造势。石才本来没有和凌梅安家过日子的打算，是被逼上梁山。有女同事给凌梅介绍对象，凌梅有些羞涩地谢谢对方，我有男人啦。女同事有些惊讶，那是谁呀？没听说过呀！凌梅略显喜悦地说，我们同事，石才老师呀。这话讲绝了，还不是男朋友，是男人呢！确定关系没几天，还男人呢，只有凌梅说得出，真是不显山不露水，要弄得众人皆知呀。
凌梅很有主见。怀了孩子后，石才好说歹说，凌梅就是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，而且还说生下来后她就会告诉孩子爸爸是谁，让孩子找爸爸去。
凌梅能说会道。石才说不过她。她动辄旁征博引，这还好接受点。他最怕凌梅搬出马克思。凌梅时不时结合实际的搬出马克思来。有次石才实在烦腻了，就对太太说，下次请你别把马克思他老人家请出来了可以不？谁知凌梅立马反击，难道你认为马克思讲得不对？如果你有更精辟的见解，你可以讲出来，我来整理论文，第一作者写你，如何？一个反问把石才噎住了。
凌梅驭夫有方。为了管住男人下体，凌梅还真是拼了。专门为龙海设置了冲动的惩罚作为铃声，只为时刻警醒他记住冲动会得到惩罚。在对待前女友方面，她的做法也很绝，她不会像其他女人一样大吵大闹。用她的话说，男人这么容易被人抢走，只能说明我没魅力。多霸气的回答。每有前女友来校会石才时，凌梅都不会出面，而是安排女儿找爸爸玩，并且女儿一定会讲，妈妈要你带宝贝去玩。有次石才问女儿，宝贝能不能换句话。女儿满脸可爱的望着他，不能换，这是妈妈教的，妈妈回去会问我讲了没有呢。背后的意思很明朗，之前的我管不着，现在和之后的由我管。我作为妻子，知道你来找我丈夫，希望你懂味，石才已成家立业，有可爱的女儿了，希望你不要破坏我们平静的天伦之乐。果不其然，石才的前女友是来一个少一个。凌梅还会在石才出差前将他喂得饱饱的，据说是她闺蜜出的损招，讲男人在家吃饱了就不会吃野食。弄得后来石才感觉犯了出差恐惧症，他吃不消前夜的饱食。
凌梅握住了石才的气门。气门在古装武打剧中是个常见词。已练成金刚不坏之身，只有一个地方打不得，打到就会死，这个地方叫气门。像鹰爪铁布衫中那个武侠的气门就是下体，后来被对方发现，猛打几下就拜拜了。他的气门就是女儿。胖嘟嘟的脸蛋，忽闪忽闪的眼睛，古灵精怪的神情，让他怎么看怎么喜欢。女儿的可爱之处还在于从小心疼爸爸，吃什么都要留点给爸爸。有次别人给她两个荸荠，对成人并不是什么稀罕食物，可小孩子不知，吃到最后一个的时候突然记起要留给爸爸吃，结果带回了她吃剩的半个荸荠。为了不寒孩子心，石才当场吃下了那个满是孩子口水的荸荠。这样的孩子，谁个会不爱呢！凌梅看出孩子是他的气门，时不时鞭打说，你和别人好可以，女儿归我，你见都不能见。凌梅还挺会讨老人欢心。不知给老太太灌了什么迷魂汤，老太太一天到晚都念叨她的好。到后来，母亲干脆讲你娶别人可以，别进这张门。这是石才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，石才不会和母亲坳气。
当然，石才是认可凌梅这个人的。凌梅的确具备好妻子特质，秀外慧中，知书达理，尊敬老人，上得厅堂，下得厨房。再说，自己三十好几了，荷尔蒙分泌减少了，到了收心的时候了。最终凌梅胜出，成了石太太。
一个学生失踪，那可不是闹着玩的，这是大事，怎么向家长和社会交代呢！学校决定利用各种力量找人，先找到人再谈处理。
（未完待续）（责任编辑：单斐）
作者简介
唐定伟，男，79年生，机关职员，湘潭市作家协会会员，早前在机关办公室从事文秘综合工作十余年，业务专论数次在省级刊物作为卷首语刊发；散文、小说多次在省市报刊发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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