蜈蚣

小时候,那些蛇虫百脚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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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先时候,乡下蛇虫百脚多,人只是配角。我怕蛇虫百脚,地鳖虫、百脚可以卖到街上,换铜钿,我不敢捉,避之唯恐不及。但也有避不掉的,种田,突然觉得小腿肚子痛,一看,攀了一个蚂蟥,只好拉它下来,弄死。还有一种水虫,比蚂蟥大,犹螺蛳之与田螺,卷起来,卷成一个圆团,看了泥心,湘漾里人叫它“雷奇”,攀人,吃血,比蚂蟥狠。我小时候,还常听得吸血虫病,墙头上也有写,这虫我没见过,生过血吸虫病的,村坊上倒有几个。

同样姓“蚂”,蚂蚁就不怕。胆小阿二,从小就晓得怕硬欺软,蹲在地上,看蚂蚁搬家,瞎指挥,看厌了,浇一勺水,看蚂蚁挣扎,开心。开心得还不够,直接用脚碾死。建强最聪明,点了根洋火烧蚂蚁,说比浇水好看。他姆妈不管蚂蚁,只骂:格嫩骨头弗晓得做人家,难为洋火。

我乡下早先没有玩具,小孩子只拿性命开玩笑,是常见的,这大概就叫儿戏,可与暴政下的君王手段相通。老实的蛇虫百脚,只能被当儿戏,蚂蚁、斗鸡、灶鸡之类,都是,没有人拿了毒蛇、百脚、臭虫寻开心,蛇虫百脚的世界,跟人世的道理一样。我从小老实,大概就是蛇虫百脚世界里的一只蚂蚁,一只灶鸡,幸好生于太平盛世。

我小时候,臭虫很多,不小心碰到,它便射一泡臭水出来,一日都散不尽。车水虫老实,小孩子拿一个细竹片,插在它脖子里,放到水面上,车水虫痛极了,翅膀一刻不停地动,便能车起水来。蜻蜓也老实,飞过,被小孩子捉了,白相几分钟,拉一只翅膀下来,再拉一只,五马分尸,笑倒。凤仙娘娘走过,翘起大拇指,夸奖。金娘娘见了,摇头,罪过罪过。

蛇虫百脚,有的看了泥心,有的看了怕,我属蛇,却最怕蛇,怕到不敢看,看了做噩梦,被蛇包围,吓醒,醒来,还觉得床里藏着蛇。那时候,村坊上都是老房子,蛇虫百脚多,屋顶的瓦片上,有一种黑虫,叫瓦蛆,名字里带个“蛆”字,都不好,瓦蛆生刺,刺人,痛。人家屋里有一种蛇,家蛇,湘漾里人叫“迟梅蛇”,它不害人,人亦不害它,几百年相安无事,所以生得粗大而长。迟梅蛇游出来,一动不动挡在过路上,母亲见了,上前轻轻说几句,蛇听了,慢慢游走。母亲去问小盲子,总是阿太大人有告示,要子孙小心口舌。

我小时候,村坊上的蛇,有一个君臣体系,王莽蛇最大,听过,没见过。金环蛇,银环蛇,据说塘河上的高桥下面有,成精了,清朝手里飞出来一通,从此就不见了。菜花蛇、竹叶青、赤练蛇、扁担蛇,都有毒,我都见过。老辈人说,扁担蛇可以立起来,要跟人比高低,谁矮谁就死,倒是一个有义气的蛇。最毒的是灰里鞭,我见过一个,被人打死在路上,我瞄了一眼,它的样子便记了几十年,过目不忘,倘若读书亦能如此,便好。水胖蛇,没毒,范厂长捉了,拎着蛇尾巴,一边抖一边唱:透透骨头散,掼过临平山!唱完,扔出去老远。

我最怕蛇,其次是壁虎。壁虎,湘漾里人叫“钱龙”,龙字比虎字大气,叫别了,就成了“乾隆”,有皇家的派头。老人家讲,钱龙的尾巴一碰就断,断了会跳到人的耳朵里,把人搅成聋子。我只一想到,就觉得怕,见了钱龙,从不敢近前去。也有胆子大的,敲断了钱龙的尾巴,看它在地上跳动,不动了,便说:“老人讲的全是假话。”我到大起来,才晓得这假话实在是古仁人的一片敬畏之心,我乡下叫人做好事,全靠半真半假,戳破了这层纸,不见得就比古人高明。

夏天蛇虫百脚最多,做田庄,头上乌蚊宗,脚上蚂蟥攀。夜里,湘漾河边的树丛里,都是油火虫,一闪一闪,像萧家桥坟地里的鬼火,小时候不觉得它好看,只觉阴森。有一年放《八仙过海》,里面有一个天牛精,坏蛋,湘漾里,天牛常见,生得怪怪的,便觉得它不是一个好东西。湘漾河边,早先时候树特别多,老蝉、夏至鸟“热死特、热死特”地叫一个夏天。树上生满蛓毛,爬来爬去,看了泥心,叫人想起古书上写的“蠕蠕”。有一种虫,比蛓毛大,湘漾里人叫它“囝儿虫”,囝儿虫笨重,有时候会掉下来,倘若掉到人的头颈里,刺了,痛到骨头里,凤仙娘娘见了,笑,开心一日,胃气痛毛病也好了。

郁震宏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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